碎凛

Just be happy:)

【乌琴】幼鸦(九)

09 恶魔

“你看起来像被人干过一样。”

“去死吧。”

窗外下起了大雨,淋湿琴酒银色的长发。血液混着雨水,从他的脸颊滑落,显得他异常苍白脆弱。

“去哪了?”鱼冢三郎关心地问。

“干活。”黑泽阵甩下一句,冲进浴室里。

城市里的公寓,浴室逼仄的只有几平米。在狭窄的房间里脱去衣服,琴酒撑着镜子,与镜子里的自己四目相对。他第一次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露出这种眼神…这样迷茫,无助,不知所以。

被乌丸莲耶从后面抱住的记忆还历历在目。

他的心跳,他的呼吸,他手掌在自己皮肤上的触感,穿梭神经的战栗——

操!操!

琴酒用力地朝镜子锤了一拳。镜子发出一声脆响,猛然碎裂,镜子里本就狼狈的人影分崩离析。

鱼冢三郎听见响动,敲了敲浴室的房门:

“你可别在这儿整死自己。房东得让我们赔钱。”

琴酒撑在洗手台上,沉默半晌。玻璃碎片划破手掌,从血管里渗出鲜红色的血液来。

“…我没事。”

他打开淋浴头。

鱼冢三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蒸汽氤氲整个房间,蒙上镜子,剥夺琴酒最后的视线。

他闭上眼睛。鲜血让他想起了那个牧师——他本不该对他如此上心的——他那富有弹性的血管,苍白单薄的皮肤,其中泵动的血液,和彼时充斥自己全身的,令人血脉喷张、摄人心魄的掌控感。

他抬起头,用单手缚住自己的脖颈,临摹那时的情景。乌丸莲耶的手就这样环在他的脖颈上…他是如此脆弱顺从地将自己袒露在他的手上…然后他慢慢用力。

再用力。

疼痛从颈部两侧起源,蔓延到四肢百骸。氧气被剥夺之后,浑身的肌肉都酸软起来,近日的疲惫酸痛消失不见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安全感——一种危险的安全感。

他趋之若鹜。

缺氧让他的耳边沉静下来,就像坠入一片沉静的海洋。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,他只能听见两个声音。一个,是他自己的心跳声,单薄而快速,像一只即将走到终点的钟表。另一个——是幻象——那是乌丸莲耶的心跳声。

那个声音从琴酒的后背传来,缓慢、有力、而平稳…

给人一种可以依赖的错觉。

他的手掌环的更紧。他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都开始跳动起来,像在和他幻觉中的心跳声共鸣。

“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悲。”

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在琴酒的脑袋里响起。那是乌鸦的声音。低沉、磁性、沙哑。这就像一道刺破黑暗的雷霆,恐惧、羞耻和惊喜在脑海中爆炸,让黑泽阵低低地惊呼出声,浑身一软,跪倒在洗手台前。

淋浴头无情地冲刷着,掩盖他力竭时低沉的喘息。

他不知道哪个更可怕:是乌鸦真的在这里,还是这一切只是他自己制造的的幻觉。

琴酒在地上跪了片刻,才慢慢缓过神来,身下和脖颈还一跳一跳的。

他擦去洗手台上他搞脏的地方。纸巾拭去粘白的体液。棕色的大理石台,倒影他潮红绝望的脸庞。


黑泽阵在浴室里头呆的时间太久了,以至于他走出房间时,鱼冢三郎几乎要在沙发上睡着了。

他首先注意到的是琴酒手上的纱布,和纱布里透出的鲜血。这个伤刚刚还没有的。

“我猜你不会告诉我为什么要弄伤自己。”鱼冢三郎无奈地翻了个白眼,站起身,从橱柜上取下一小瓶药,丢给琴酒。“给你。白鸠的新药,从客户那儿顺的。”

“…谢谢。”

琴酒接住药瓶,咬开手上的绷带,往掌心涂了点药。

“今天你的电脑一直震。最好查查你的邮箱。”

琴酒缠好绷带,打开手机。看到电邮的一瞬间,他的神情突然凝固了,下一秒,他重重地合上手机,指尖用力的有些发白。

“什么事?”鱼冢三郎明知故问。

“没什么。垃圾邮件而已。”琴酒说,走进自己的房间里。他在黑暗里点燃一根烟,跳动的星火照亮他银色的长发。

在黑泽阵彻底离开之前,鱼冢三郎突然开口叫住了他:

“听着,阿阵,如果有什么事,你可以相信我的。”

黑泽阵提了提嘴角。

“这是我的事,和你无关。”

房门重重合上。


死亡是每一个佣兵的命运。但这本不该这么快降临到艾芙琳身上的,她早就不是佣兵了。

黑泽阵打开车窗,抖了抖烟灰。清晨的雾气从窗外飘进来,天角是未醒的灰蓝。

艾芙琳的公寓就在前面,那是东京郊外的一座矮房,在房子的二楼,被公安用明黄色的警戒线围了起来。

琴酒丢掉烟头,打开车门,利落地翻过警戒线,走进艾芙琳死去的那间公寓里。

公寓比看起来狭窄的多,只有一室一厅。在客厅的横梁上,用粗壮的麻绳围成一个环形。艾芙琳大概就是在这里上吊的;吊环下方的蜡笔线表示她被人救下来时,还有呼吸。

地板上掉了一把螺丝刀,刀身和四周有已经干涸的血迹。根据螺丝刀落地的位置推断,艾芙琳在濒死时把它拿了起来,将它狠狠地插入自己的心脏。

琴酒参与过很多伪造自杀的案子,他知道哪种现场是伪装出来的,而哪种不是。

而艾芙琳的现场——毫无疑点。

这是自杀。货真价实的自杀。

但这说不过去。

他很早就认识艾芙琳了;早于乌丸莲耶,早于鱼冢三郎,早于任何人。是艾芙琳把他带入这行的。

艾芙琳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,他敢保证。

琴酒又泛起了一种抽烟的冲动;自从陷入这个阴暗的乌鸦谜团后,他的烟瘾越来越重了。他掏出一根烟,叼在嘴角,没有点燃。

走进艾芙琳的卧室时,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。

他打开手机,发现是艾芙琳新发来的一条消息。消息内容,与前一条别无二致:“回去”。

“可惜你已经死了,艾芙琳。”黑泽阵冷冷地说。房间里,没有回声。

真的怪物可不会用短信装神弄鬼。他们会飞过来,落在你的肩膀上,阴森森地在你的脑袋里说话。

不,艾芙琳不是怪物…..这种情况,大概率是她用电子设备锁定了自己的手机,在这部手机靠近某个范围时自动发送短信。

可是,这么狭窄的地方,哪里有放这种设备的空间呢?

黑泽阵带着手套的手指抚过墙壁,终于在房间东侧的墙壁上摸到了一处凸起。按下去时,房间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——随着混凝土碰撞和摩擦的声音,一扇暗门徐徐打开。

那里面,放着好几台电脑和一台大功率的信号发射器。房间里整洁如新,电脑旁还放着一瓶没喝完的可口可乐,艾芙琳似乎只是急匆匆地出去了一下,并未意识到这就是她与她的密室的最后一面。

琴酒抬步,朝屋内走去。

信号发射器沉默地运转着。琴酒的手机又响了一下。他打开手机,仍然是艾芙琳发来的,“回去”。

这让琴酒突然想起他在那座教堂门口收到的那条短信。

他回溯历史,终于翻到了那条短信的原文:

“(每日读圣经)约14:12-我实实在在地告诉你们,我所作的事,信我的人也要作。并且要作比这更大的事。因为我往父那里去。”

他的目光几乎黏在了这条短信上。他突然注意到了一个他之前未曾注意到的线索——就像乌丸莲耶说的一样,这从来就和牧师、和教义、和耶稣无关——他突然注意到了经文前的,那四个数字。

1412。

KID。



评论(5)

热度(93)

  1. 共2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